不留观

预警：私设江湖 单性转 

-

陈林点的茶水上桌时，卫庄的面前来了一个人。陈林视线刚巧被上茶的店家一挡，没看清卫庄脸上的神色，就见卫庄抬眼，手上不见什么动作，那人已自顾自在卫庄面前坐下。

来人的头发灰白，身形微微佝偻，显然上了些岁数。搁在桌上的一双手大而粗糙，不像用过刀也不像使过剑，身上衣裳干干净净，左看右看不过一寻常人，但陈林总觉眼熟。

老人不慌不忙，目光从卫庄置在剑上的簪子，转回卫庄的脸上，乐呵呵道：“你来我这儿买簪子时，我以为自己认错了人。”

陈林想起来这老人是谁，他是先前卫庄买簪的那家铺子的主人。

卫庄不答。老人也不见恼，反倒似是感慨无限，口中啧啧不止，“当年横行霸道不可一世的卫家小子，如今也成一代大侠了。”

卫庄手中杯盏置在桌上，发出一点声响，“你要寻债，自己跳进太液池。”

老人摆了下手，倒不在意，“你扔的是钟情阁的簪子，我早已经不在钟情阁任职。”

卫庄道：“你特意放下你那小铺子来这儿，就为了当面骂我一句？”

“你不满意？那我再夸你一句。”老人道：“也算巧了，我退出钟情阁时你也刚刚成名，我在人来人往的地界经营生意，免不得听到卫庄的名字。说他干的都是大好事，大善事。我起初觉得这叫卫庄的他命真不好，偏要跟江北那位混世魔王重名，后来又听说，原来他也是位北方人。”

卫庄心道这不还是在骂他，眉头微微一跳，鲨齿静静在一旁躺着。卫庄没说什么话，只将银两放在桌上，簪子被收进袖里，拿了剑起身就要走，忽然听老人笑道：“你并没有什么变化。”

卫庄脚步一顿。

“我眼前这位，还是十年前那个混账无理的混小子。古话说江山易改，本性难移。你有股天生的冷和傲，或许是卫氏都有的臭毛病，卫氏此代中又属你尤甚。我想，对于这点，你手里的剑最知道你。”

老人继续道：“卫家以经书传家，欲以儒道之学消磨骨子里那一点冷气，却不知卫家立宗就是凭这一点冷傲——万事不入眼，我便攀青云。卫家几代之中，也只有你与卫家那位老祖宗最像。”

“但利害两端。我说你混世，实际你从小便看得清明。你无拘于世上久而始成的礼序人法，这样的狂与傲，凝成了你霸道旷远的剑意。但你的眼太冷，血也太静。你以剑画圆，只有眼前方寸大小的天地，你会固守于此，并追逐一生。

“人说卫庄卫大侠侠义纵横，实际非你故人，并不了解你。你一柄剑或许成过许多事，远闻其名，听着像是其中有海纳百川，收吐山河的胸襟。却不知天地之大，只有圆中事物才能得卫大侠青眼。你心里也该有数，你成名三年，所做的事里头，几次是为一个义字？”

“但你也有哪里变了，见你前我曾以为不该如此。”老人慢条斯理，忽然话音一顿，好像来了点莫名的兴趣，“你好像真懂得了剑。”

老人道：“这流水十年间，想必发生了些什么事吧？”

卫庄一动不动，老人目光慢慢移到他放簪的袖口，“或者说，遇见了什么人。”

-

南方是不见雪的，南方的冬天短促，但也冷。南方的冬风是隐匿的刀，风里还带一点冰冻的水汽，在人间摧折尽了草木，途中打在人的身上。如果它来得猛烈，会如迎面正撞上一堵冰墙。如果它来得柔绵，会从棉衣的针脚里钻进，一点一点攀爬进血液和关节。反正总归都像在冰水里没日没夜地浸着。

在南在北，都有冻死的人。

卫庄下山采买，他正值最身强力壮的年纪，又是北方生人，隆冬来时虽然也觉得冷，但也不至于苦熬不住。但盖聂似乎有些怕冷，一心以为卫庄也该冷，反复问过他几次，说去年冬天特意为你备了件斗篷。卫庄听了这话，脚下不自觉快了几步，说太丑。 

盖聂闻言，神情微微一变，从“丑”字里狠狠感到些挫败。卫庄这几年长了好些本事，剑术身法不知道精进到哪层，但读盖聂表情几乎说得上是天底下独他一份的绝活。卫庄看着盖聂面上细微变化，想到盖聂即便看着静默顺从，但实际是国境最北一种通透坚韧的玉石。山下关于盖聂的一点听闻日夜还在江湖话本里流传，说她是云上的惊鸿一点，是世上的孤音一缕。而山下江湖人只得神思已久，便是夜夜有人在梦她，也只有卫庄一个日日在她身旁。

卫庄想到此处，忽然心情大好。好像是他将盖聂留在了人间，添注了一点红尘的喜怒。

空中一声鸟鸣，随后那只鸟振翅几下，从卫庄头顶飞过，飞入云梦山层叠的雾中。卫庄抬头看过一眼，在原地停顿半晌，转身按原路折返。

那不是云梦山任何一种禽鸟，倒更有可能是那鸟身上带有山外的书信。他摸不准是冲盖聂来，还是卫家人冲他来。

盖聂看他回来，颇有些惊奇，随后又自顾自了然，问道是不是觉得山下冷。卫庄上山下山一趟，浑身在冒热气，盖聂一句话直直停下卫庄正要脱衣服的手，卫庄几番犹豫只得放下，放任全身闷在热气里，随后问起了那只鸟。

盖聂动作一顿，明白过来卫庄话中所指。她转过身去默了片刻，睫羽动了动，似当中有一场无言的叹息，还是开口道：“承云宗觊觎盟主之位，欲在武林中掀起一场死斗。以飞鱼传书，给各大门派均发了请帖。”

卫庄道：“承云宗决意要一统武林？”

盖聂不置可否，“承云宗武功秘法传自西域异族，多年来不受中原武林正视。此番若能登盟主之位，不仅能一扫先前沉郁积怨，更能从此扼住中原武林之咽喉，当是时，恐怕江湖上下都要换一番天地。”

卫庄心道这不都是山外的事，与我们有什么相干。见盖聂面有隐忧，又问道：“今日云中来书，就是承云宗的请帖？”

盖聂从袖中抽出一封书信，在手中一展而开，声里有些冷。她转眸看向别处，清丽眉目间竟有隐隐刀锋，像在暗处酿成一场雪虐风饕。

“是江湖七派掌门联名，请我杀了承云宗宗主张宛风。”

-

谈恋爱谈得忘了是江湖文

接下来的故事相对于这篇文算长的了 所以分part