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留观

不接受左右互搏 尽量填坑不摆烂了 但可能嗑得很杂

【卫聂】江北的卫大侠正要南下赴一场约(四)下

私设江湖 勿考究 

孤独的单性转玩家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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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女说话时,面上正笑着,她好像时刻都在笑,像从小养在漫山遍野的山花里。她继续说,语气轻快亮堂,“你西北处的茶棚下四个白衣道人是武当四卿家,东北处三丈外的两个女子是天山天女六中之二,正后方客栈二楼新来的说书人是快雪阁左护法,啊,还有,你看那里,城门下那八个和尚是寒山寺——”

卫庄冷声打断,“我不必看。”

卫庄意在一切与他无关。少女装作不懂卫庄何意,只是无声地笑。四下也如这个笑般诡异静默,只有冬日的风声肃杀而过,风从地上卷来苍白的雪,刮蹭过卫庄的脸。

可南方没有雪。

这铺天盖地而起的,是强盛的剑意。

陡然间,杀意在瞬息间暴涨。鲨齿在鞘中闻见杀机,铮动不止,强按不下。卫庄这才发现街市中只站立他与少女两人,商贩行人统统不见踪影。

“山云只是南方西部的小城,从前可没这么多人。”少女道:“天南地北来了那么多人,从没见这么热闹。”

卫庄冷笑一声,一面四下打量周遭,一面道:“张宗主广发英雄帖,不就是为了今天。”

“怎么这样刻薄。”承云宗宗主闻言皱了下脸,似乎在为卫庄此话懊恼,随即展颜,轻声叹道:“可时无英雄。”

少女音高一寸,只这一寸,却像是要上叩天河,“故而今日我击节折剑以求。”

卫庄眉头愈皱愈紧,他心里有隐约察觉,细想又觉癫狂。在冬日的风里,卫庄目光慢慢向少女先前说过的方向看去。忽然间,他手指在剑鞘上轻轻一拨,一抹奇寒的剑光露在天光之下。

鲨齿出鞘。

少女盯了卫庄手上的剑一会儿,低低笑道:“你终于明白了呀,你的剑都比你早明白。”

鲨齿铮鸣不止,是因为在鞘中察觉到凛冽的杀机直冲其主。卫庄面上冷笑愈烈,原来江湖人想要取他卫庄的性命,都不必要过问卫庄的姓名。

“也不全是如此。”少女眉目正笑着,发下的耳朵像能听见卫庄心里的声音,“可谁叫你无名无派,孤身一人,又不认得我呢。你让武当掌门在我身边站着,他们的剑还会钝一些。”

卫庄在心里冷声道,他承的是国都九卿的卫姓,在江北时行坐皆有盛名。拜入的是天外云梦,学的道法是纵横之术,拿的剑是徐夫子父母之遗作。在云梦日夜只记得一张脸,何必非得认得承云宗宗主什么模样,非得见过武当的道袍。他也不是孤身一人者,若不是要寻盖聂,他怎么会到这个地界。

盖聂、可他还没寻到盖聂。

少女的笑忽然凝了一瞬,抬眼望向卫庄,“你的心音乱了,倒是头一遭。”

少女面上神情像是极了解卫庄,而卫庄感到厌恶。统共见面不到半个时辰,却像认识了他许多年。卫庄说不清他是厌恶这种被轻易看透的感觉,还是厌恶少女的自以为是。或是因为少女口中“心音”二字。

少女凑近了些,眼底满满铺着层明媚与新奇,直直追着他的眼睛,“你在想人?是什么人?”

卫庄冷眉后退一步,“四面八方都是要杀你的人,你好像全不在意。”

少女轻快回道:“四面八方也是要杀你的人,也不见你有什么在意。”

卫庄道:“我自会寻机脱战,如你所说,我无名无派,是无辜人。”

少女像是听闻什么笑话,“剑锋之下哪里有什么无辜人,总归血都流向一处,分不出来的——再说,哥哥,你剑已出鞘,你的剑还有些奇特呀。”

“你看他们人多势众,却按兵不动,忌惮的可不是我。各门各派,甚或师兄弟之间都有忌惮,谁都想取承云妖女的首级,可头只有一个,命只有一条。都想坐收渔翁之利,便要让别人流血牺牲,还不让有人抢功,他们才动得那样慢。你如果与他们目的相同,那就首先要忌惮你,要杀了你,因为你非江湖中任何一派,势单力薄,而你我之间最近,最有可能成为他们立功的阻碍。你如果与他们目的相反,那你就是承云宗人,也是他们立功的阻碍,杀你更是理所当然。何况,你剑已示人。”

卫庄冷冷一笑,其中道理在他抽剑时便已摸透,但听人说透,又是另一种冷冰,“果真时无英雄。”

“倒也不然。”少女转眼又对卫庄想的是谁没了兴趣,自己也去想了别人,“云梦鬼谷的剑圣盖聂,或许与他们不同。”

“我听说过盖聂的剑,是我远涉千山万水、徒步江湖而未闻的剑,我想见一见。”她眼里一点光亮起来,随即又被摁灭,颇有些懊丧,“可她没来杀我,我见不到她的剑。”

卫庄发出一声短促的笑,“听闻来的剑圣,为何不能是沽名钓誉之徒?”

“我也不知道。”少女低下头,“可我总觉得,如果她的剑不算剑,那世上就没有剑了。”

少女仰头追问道:“可世上怎么能没有剑呢?江湖怎么能没有侠呢?”

卫庄道:“所以你以生死斗邀来天下群英,是想看看天底下还有几个是‘侠’?”他不自主嗤笑一声,“太荒唐。”

少女眼中闪过一瞬狠绝癫狂,一瞬后又灭了,坠入了黑沉的地海,她以平平的声音道:“可人的耳朵闭不上,闭不上啊。”

“什么?”卫庄问出这话时,恍然想起来少女修习的功法似乎能听到他心里的声音。

所以此时此刻她是不是正在听各派藏匿弟子的私语,正细听他们冷言冷语盘算她的性命。

“我听不到你们心中具体所想,但能听到万物静中之动,动中之静。这其中最响的,就是人心。有些人心如银蛇吐信,有些人心如临渊听雨,渐渐渐渐,我能听出起伏变化,分辨出真伪善恶,再后来,听到皆是龌龊龃龉。”少女止住了笑,“于是我去见许多的人,听许多的声音。”

卫庄默然。于是她跋涉过千山万水,徒步行过江湖人海。她“听”那么多的人,只听尽了世上庞杂的恶与盛大的伪,回到故乡时,向青天叩问无果,最后在此处说,她要击节而歌,折剑以求。

可这太疯太狂,为求得这样一处声音,将要让这西陲小城染血三日,承云宗折戟沉沙,甚或从此被江湖除名。还是,她有必胜之法?

卫庄没有开口,他想说若是她想寻找的,在世上遍寻无及呢?在这如她所说,盟主失位,武道沉落,江湖逐利的世道上,在最繁杂浩大的红尘里,遍寻一位最寂寥的人。

少女方才的声音在心头又起:可世上怎么能没有剑呢?江湖怎么能没有侠呢?

忽然间,一阵风起,雪又袭来。卫庄面色一凛,提剑一挡,雪竟然鲨齿剑身上撞出了声响。卫庄后退一步,鲨齿在空中猛的一斩,斩断一截虚无的风,那风又分三叉从东、南、北面撞向卫庄,卫庄凌空一跃,正踏在风头。又从风中借势,旋身躲过风后刺来的一剑。

少女在一旁惊奇道:“原来你武功不低。”

鲨齿又接过一剑,卫庄还有余力分出心思回答,“无名无派罢了。”

快雪阁左护法陈松鹤。

“他的剑意可极高。”少女道:“快雪阁的剑也极快,如乱帚扫雪,不留神看,好像能操纵风雪,最擅缠斗。陈松鹤更是快雪阁这一辈中的翘楚,你要当心。”

最善缠斗的快雪阁陈松鹤几击之后却不再出剑,借风势跃上阁楼,拧眉楼下的年轻人,“你并非承云宗的人,剑法也不承当今武林大派,你是何人?从何处来?师承何处?”

卫庄吐了几个字,“卫庄,江北人。”

“江北卫家……”陈松鹤眉头愈皱愈紧,口中来回这几个字,似在斟酌思量。

陈松鹤这一出,连带所有武人都坐不住。一声女子的笑声从最寂静处传来,她笑得轻,笑中带一股酥人骨头的媚,卫庄对少女道:“这是天山天女之一?”

少女摇头,“天女都是冰做的骨头,从不会这么笑。这位,应是沈家的那位遗孤。”

卫庄没听过什么沈家遗孤,但在耳闻里有一个几近与卫家平坐的武林沈家,“天女是冰做的骨头,我听闻沈家是礼仪经纶连的血脉。”

“大道都已倾覆,习礼仪读诗书的沈家如今就剩你面前这一位了。”

卫庄悚然一惊,随后是一阵从脚底窜上的凉。眼前是一位年纪极轻的女子,梳着挽云髻,姿容秀丽,其中秀大于丽,却偏要眼尾沾红,画出长长一道充作风情。女子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,步态迤迤然,像是折身回返正要没入屏风之后。

少女接着道:“她是因恨习武,你别瞧她这般,实际上最不要命。”她看向卫庄,“你快些逃吧。”

“你怎知我就不如她?”

“或许你能敌她一人吧。”少女说话时,又有几人接连现身,将二人围住,少女又道:“你武功不低,但初出茅庐,不辨进退,太过自满,汇集在此处的皆是当今江湖名宿。他们会联手除掉你,再来对付我,你现在逃,我还能帮你。”

“这便是你听到他们的心中所想。”

少女默然点头,她的神情在冬天的日头下被凝住,眼里全没了喜哀。她听到一段哀哀的哭声,她细细去分辨。此时云山城中,几乎荟萃了江湖里所有英豪,是谁在哭呢?是哭她吗?

她再细听,原来是她心里在哭。她在哭什么呢?是哭今日命丧至此,还是死前夙愿未了?她能死得瞑目吗?

她叹惋一声,袖中抽出一柄细剑,“你逃出后,再替我好好找一找吧。”

卫庄狠狠“啧”了一声,“你承云宗的人呢?”

少女轻声笑道:“哪有什么承云宗呀。他们要寻传自西域的‘承云秘法’,如今只收在张家。张家倒还算是个武林世家,虽没有开山立宗,但门下也有门徒数百。后来张家沦落,门徒却不肯走,留在这座云山小城里守一样东西。”

忽然有剑光一闪,卫庄接过一剑,又折腰踢向来人的手腕,卫庄回道:“要寻的东西,就是你的一双耳朵?”

“你很聪明,异乡人。”少女闪过一式杀招,劈剑而下,竟把人刀刃斩断,她又在笑,“逃不掉、逃不掉。既然逃不掉,就让全武林都知道,让他们争,让他们抢。”

卫庄躲开一剑,剑刃擦过肩膀,流出血来,“送入云梦的书信不是什么掌门联名,是你仿冒的吧?”

少女惨然一笑,“原来你是云梦的人——”

卫庄不再回话,他已经分不出心。眼前乱斗的人中,有人的剑快而疾能步云,有人的剑钝但力能穿山。他的血在烧在沸,在刀剑相撞的一瞬好像过去了许多年,在一瞬他想到了许多事。少女帮他抽出许多个空档,反复叫他快走,可回神之后他还在原地激战。

她该见一见的,见的是谁呢?卫庄忽然意识到原来他流了这么多的血,竟然在瞬间记不起一个人名。

少女又替卫庄拦下一剑,激越的兵戈碰撞声后,忽然万籁归于寂静,所有武人在同一个刹那之后停手,好像被人凝在了原地,目光向阁楼上看去。

在少女抬头一瞬,耳边炸入一道闻所未闻的剑鸣,悠长高亢,宛如白鹤引颈而鸣。

卫庄以剑拄地,听到那一声鹤唳,垂头低声地笑。

楼阁上站立一白衣女子,看不清面目,远望去,想来也该是窈窕动人。女子立于丈高的楼阁飞檐上,从上往下视人,身侧一柄出鞘的剑上隐约刻着两个字。她站得那样高,似乎面容也合该冷丽。从她衣角处卷来一阵风,吹得女子裙裾猎猎,在高处似战旗招摇。

可她真是一个切实的人吗?

这一阵无名风,从每个人身上穿过。

退出战局的陈松鹤惊得后退一步,快雪阁的剑意可借风势行往——可眼前这一阵哪是什么风啊,这磅礴之势肃杀而来的,俱是浩大辽远的剑意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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只想了开头结尾的文竟然也这么长了……

这章略长 想象力不足以支撑我把打斗场面写得很详细 

人物多是为了支撑世界观和故事(我好冷血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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